他说完，转过火又对我轻轻一笑，“我有时很难把持自己的思想，假如需要取舍，往往甘心一毁了之。我有好几次陷进两难，尝试用以前的方法解决，但很快懊悔，我做不到。所以将你抛下留在石窟，并不是我的本意，只是我的本能……”
我微微一怔，这话他从来没对我说过，即使是我的前世。
我淡淡道：“那你背叛自己的师父独孤紫夜是出于本能吗？将姬潭音和她腹中的孩子射杀在赤鬼城下是出于你的本能吗？你为了上窥天道不惜祸害六界侵占中天也是出于你的本能吗？！”
他忽然停住，脸色一变，迟疑了好一会儿，才安静道：“……不，那是我的本意。”
我恍若感到全身被抽光气力，慢慢道：“为什么？为什么那么做？”
“大争之世，不争，则亡。”
我冷冷一笑，只感到拂面而过的晚风冷到透骨：“大争之世，不争则亡？你就是为了这个？”
他道：“对。争，为了发出声音。”
“哈哈哈哈，为了发出声音！姬辉夜，你就为了你这点可怜的自尊心而杀了你的师父和妻儿吗？！所以，在我看来，无论你怎么变，你的本质依然还是牲口，不，连牲口都不如。”我面上大笑，心中却恨到痛极。
“阿墨公主，你不要认为自己说什么做什么我都会一直忍着你，你不是我，没有经历过我所经历的，不要替我做断定。”
我摇摇头，淡道：“我什么都不想说，我只知道，是姬潭音在活逝众人堆里救出了你，是姬潭音给了你名字，是姬潭音教会了你说话，是姬潭音用自己和腹中你孩子的命助你成为了如今手眼通天、人人闻风丧胆的赤鬼城教主，你杀了她，你也杀了我，魏无忌，你认为这一世的李宝墨还会一次又一次地被你的话所诱骗吗？你从头到脚没有一丝人性，没有一点真心，你就是个牲口，人人都唾弃的牲口，而我，永生永世都不会原谅你。”
我再不看他一眼，起身决尽地从塔顶迈步跳下，一只由白纸通灵幻化出的飞天白鹤尖声叫叫着从空中乍然擦过，稳稳接过我飞速**下的身材，一路飞向渺无人烟的敦煌城外城街道……
我茫然地走在灯火光辉下的螺市街，不知道自己要往哪，也不知道自己能往哪，只是毫无方向感的乱走着。本日是七夕，街上人流复杂，火树银花，成双成对的少男少女相伴而行，在灯影婆娑下相视而笑，互诉衷肠。坊市中的胡姬们热情奔放，勇敢地跳着**的回旋舞，丝竹管弦悦耳动人，情义绵绵地弹奏着一曲《摽有梅》。
……摽有梅，实在七兮。求我庶士，迨其吉兮。
摽有梅，实在三兮。求我庶士，迨其今兮……
我蓦然想起多年前身处宫廷时，三哥也曾闲雅从容地吟诵过这首词。一提起这个，心下对他的想念便更多了几分，听说他筹备将都城迁往酒泉，往后敦煌便不再是我们的故土了。只是在这之前，我该怎么做才干找到他，告诉他阿墨还好好地活着呢。
如今除了白纸通灵之术，眼下我没有一点仙法，不说能够使万物静止的能力，就是连基础的御剑飞行也不能，这样形如普通人，即便有机会找到三哥，也没有机会见到真岚，为自己报仇。之前魏无忌说我可以随时处理那个老妖婆，却没有告诉我她到底在哪。
还有，我的锁妖塔也在他手中，假如没有了锁妖塔，我拿什么为自己报仇。我答应过师父不再动杀气，不再伤害众生，未免自己杀人手沾血腥，只有将真岚永生软禁进锁妖塔，才干解当年西凉九公主之恨。可现在，我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，掌心中的掌纹混乱，恍若被狂风雨狠狠揉虐后的嫩草，我什么都无法做，一切都是空谈。
忽然，几声鞭响劈开了街面上的嘈杂。我转头往看，不知什么原因，路上开端乱了起来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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