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了李小生的话,林冬旺屁股坐在了椅子上,指头很有节奏地敲打着桌面,陷入了沉si。
liang久,他从抽屉里取出那个材料递了过去,怅然叹了口气说:“你别激动,他们已经帮你修改好了,你看看吧!实话告诉你,郑医生这回又被树成了反面教材。他是右派,是资产阶级的代表,当然就是在搞翻案。这都是上面的意si,我又没办法,级压级,谁能顶得住呢?说实话,对郑医生我也于心不忍,他曾经给我娘看好了腰tui疼,但那有什么办法呢?作为领dao,我不能因为个人感qing而丧失了革命的原则xing啊!咱们都是革命群众,应该站在革命运动的最前沿,严格执行革命的lu线方针政策,服从上级的领dao,切行动听从指挥。常言道识时务者为俊杰,你定要认清形势啊!”
李小生满脸通红地翻了翻材料,只见很多地方已被修改,密密麻麻加进去了许多关于阶级斗争的nei容,指名道姓地把矛头指向了郑医生。他的脸由红逐渐变白,腾地站起身,愤然道:“林指导,这个材料我不做了!让别人做去吧!”说罢,转身就要走。
“站住!你给我坐下!”林冬旺厉声喝道。
李小生震,停下了脚步,却头也不回地立在了门口。
林冬旺有意识地冷静下来,放缓了语气耐心地说:“李小生同志,你不要耍小孩子脾气嘛!这件事现在已经由不得你了,做也得做,不做也得做!卫生局已经下发了通知,你想搅局吗?你要跟无产阶级革命lu线搞对抗吗?你知道那是什么xing质,后果有多么严重吗?小生啊小生,你真是太幼稚了,点政治头脑也没有,那样会毁了你的前程!”
李小生深深埋下了头,声也不吭了。
此刻他的心里已是乱麻团,但有点是很清楚的,那就是他已经卷了进去,别的方面都可以违心地去做,弄虚作假也好,高喊口号也罢,唯du做不到的就是把矛头直指郑医生。
是的,他怎么能那样做呢?那样做还算是人吗?
郑医生那么器重他,jing心培养他,把他还指定为传承人,对他真是恩重如山啊!他怎么可以mei着liang心去污蔑陷害他呢?什么xing质?什么后果?大不了把他赶出医院,回家种地,当牛做马!
想到此,他缓缓转过身来,有意识地镇定了下来,心平气和地说:“这个材料我真的不能做,除非把那些矛头直指郑医生的nei容全都删除。林指导啊,你又不是不知道,郑医生对我真的是恩重如山啊!我能取得今天这样的成绩,完全是他鼎力支持和无私帮助的结果。他不但教我医疗技术,还教我做人。他帮我制定治疗方案,就连每个chu方都是他亲写的。他对每个病人甚至比我还要了解。您也不想想,对医疗技术知半解的我,怎么能够治好那种顽疾呢?”
“这我相信。你说我该怎么办?你也不体谅我的难chu,都定了的事,你不做我怎么好向上交代呢?”林冬旺大口吐着烟雾,无奈地咂嘴道,“小生啊,你就听我的吧!只要你能上台发言,绕过那部分nei容也行,反正大家里都有材料,到时候我会婉转地跟领dao解释清楚。你放心,人们不会认为你是忘恩负义,郑医生也能理解你的chu境。这是运动,喊喊口号而已。这么多年来,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了。你还记得吗?前几年儿子在批斗大会上表决心要跟老子划清界限,划清了吗?老子会记恨儿子吗?不会的。最后老子还是老子,儿子还是儿子,说跟做是两码子事嘛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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