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跟了上去，他自从失明之后，更沉默寡言了。
“你一个人走路得心点。”我叮嘱。
“没事，我要慢慢适应黑暗，不然真成了废人。”
“木槐和莫舆随时有可能出现，咱们还是聚在一起，比较安全。”
“那正好用他们的颈项来试试天启剑的锋芒。”
此时，黑釜鱼也赶过来，“不想听那个矮胖子吹牛，过来和你俩一起走走，感受感受这秋夜的舒爽，我在地面上从来没有待这么久过。”
三人默默行了四五里路，各怀心事，最后还是由我打破沉默，“黑老前辈，你对黄姹姑了解多少？”
“只闻其名，未见其人，传说她是地仙第一强者，长得分外妖娆，看家本领是九转十灭大法，其他信息不详，好像木槐老贼一直想拜在她门下，而她的口味十分特异，钟情于黄泥佛那种的……”
“妖娆，我所好也！”
“没准她会看上你，那你就有福了。”
“可她现在弱水沉沙里……”我突然嗅到了一股熟悉的气味，“莫舆楼兰！”
开启海妖的歌唱——
帝子降兮北渚，目眇眇兮愁予。袅袅兮秋风，洞庭波兮木叶下……
卫翚已缓缓拔出剑。
黑釜鱼捂着耳朵叫道：“脑仁疼，脑仁疼……”
一袭白衣的莫舆楼兰出现在眼前——
登白薠兮骋望，与佳期兮夕张。
人家唱的歌那么凄婉优美，很有荆楚风韵。
黑釜鱼盘坐于地，开始合掌喃语——天清清地灵灵，奉太上老君敕，急急如律令，天作盖地作铛，困住妖孽形，天皇皇地苍苍，奉太上老君敕，速调天兵与天将，将这妖孽挡……
他指望不上了，已经神经错乱。
“你今天在劫难逃了，土地公在此，用咒语将大地封住，你休想土遁，别等我用幌金绳捉你，你速速束手就擒！”我恐吓道。
“我也不愿再造杀孽，我想讲和。对付你们，那并非出于我的本意。”她垂下头，语调悲戚，“我死于刀剑之下，千年来一直游荡在这大漠之上，后来遇见木槐，他让我重生，给予我一个美丽的皮囊……他的恩情我做牛做马难以报答，所以我违背良心，替他做了无数伤天害理的事，只能在深夜里哭泣，忏悔，可是这又有何用？曾经我也想逃离，但是他法力高强，又极有背景，我无法摆脱这桎梏，这枷锁，只有用我的剑去杀戮，用我的肉体去俘获阆风子、祁连雪鹫……我黑暗而又肮脏，但何尝不想圣洁而美丽，曾经……”
有那么一刹那，我信了。
卫翚缓缓走近了她，一股藏于匣中的杀气若隐若现。
莫舆楼兰把自己感动了，泪珠扑簌扑簌落下来，有那么一刹那，我心软了。
“如果你们能原谅我，我愿意献出九转十灭。”她缓缓从怀中掏出一本羊皮书卷，“我从祁连雪鹫那里得到的，你要是原谅我，我的秘笈与人都是你的……”
突然，卫翚额头上打开了一只眼睛，天眼，发出一道金色的光芒，然后天启剑发出一声龙吟，豪光迸射而出……
我只是轻轻说——慢，但是为时已晚。
莫舆楼兰甚至未能做出任何的抵挡，那薄如绫而冷彻骨的剑光便从她印堂、人中、剑突、鸠尾、气海一线穿过。
她的笑，如同这秋末最后一片落叶飘零的悠悠弧度。
我差点哭了，黑釜鱼搀着我往回走，劝慰道：“那妖精用刚才的方法袭杀过至少七名金仙……一边吃肉喝血一边抹眼泪。”
营地上篝火烧得很旺，王英的爱情故事已经进入到悲剧收尾阶段，“……最美的事物最脆弱，她们的死总是来得这么猝不及防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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